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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餐飲加盟必備須知:開店前準備,如何挑選店面位置

第一步:選擇熱門商圈

1.認識當地市場

在開始選擇店面位置之前,必須先了解當地市場的潛在顧客數量、顧客消費習慣和消費能力等因素,以確定該地區是否適合開設餐飲店。

2.考慮人流與交通便利性

選擇店面位置時,必須考慮人流量和交通便利性。位於繁華的商業區和交通樞紐附近的店面通常會有更高的人流量,更容易被消費者發現和前往。

第二步:評估店面的實際狀況

1.店面面積和設計

店面面積和設計會影響到店內的營運效率和空間利用率。選擇適當的面積和設計,可以最大化地利用空間,提高顧客的就餐體驗和服務效率。

2.考慮租金和費用

租金和費用是店面經營中的一大開支,因此在選擇店面時必須仔細評估和比較不同店面的租金和費用,選擇最符合自己預算和經營計劃的店面。

第三步:評估店面的潛力

1.考慮競爭狀況

選擇店面時,必須評估競爭狀況,了解當地的競爭對手和其經營狀況,以確定自己是否有足夠的競爭力和機會。

2.了解當地顧客的需求和偏好

了解當地顧客的需求和偏好,可以幫助創業者選擇更符合市場需求和消費者口味的店面位置和經營模式,提高經營成功率。

第四步:選址人流不如預期

如果店面開設在人流比較少的地方,可以透過以下方式來吸引更多客人:

  1. 建立線上品牌形象:在網路上建立店家形象,讓更多人知道店家的存在,並在社交媒體上發布店家資訊、促銷活動等,吸引更多人前來。

  2. 提供優惠促銷:設計促銷活動,例如推出打折優惠或是贈送小禮物等,吸引更多人前來購買,也可以透過舉辦開幕活動等宣傳店家,吸引更多人前來參觀。

  3. 提供獨特體驗:店家可以提供獨特的餐點、特色裝潢等,吸引更多人前來體驗,也可以透過舉辦主題活動、文化活動等,吸引更多人前來參與。

  4. 提高口碑:口碑是店家的生命線,店家可以透過提供優質的服務、美味的餐點等,讓客人留下好評,提高店家的口碑,吸引更多人前來消費。

  5. 與當地商圈合作:店家可以與當地商圈合作,例如參加當地商圈舉辦的活動、提供商品、贊助等,透過與當地商圈的合作,吸引更多人前來消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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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較項目 店面銷售 網路行銷
目標客群 附近居民、遊客 全國或全球網友
推廣方式 廣告、促銷、特價、店內裝飾 網站、社群媒體、電子郵件、搜尋引擎
銷售渠道 限定店面與當地餐飲平臺 全國或全球網路
廣告費用 相對高 相對低
效益 可提供餐飲體驗、現場互動、口碑宣傳 可提供更精確的客群、低成本營銷、增加曝光率
需要考量的因素 人流量、店面裝修、地點 網站流量、社群互動、網路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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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地山:枯楊生花  秒,分,年月,  是用機械算的時間。  白頭,縐皮,  是時間栽培的肉身。  誰曾見過心生白發?  起了皺紋?  心花無時不開放,  雖寄在愁病身、老死身中,  也不減他的輝光。  那么,誰說枯楊生花不久長?  “身不過是糞土”,  是栽培心花的糞土。  污穢的土能養美麗的花朵,  所以老死的身能結長壽的心果。  在這漁村里,人人都是慣于海上生活的。就是女人們有時也能和她們的男子出海打魚,一同在那漂蕩的浮屋過日子。但住在村里,還有許多愿意和她們的男子過這樣危險生活也不能的女子們。因為她們的男子都是去國的旅客,許久許久才隨著海燕一度歸來,不到幾個月又轉回去了。可羨燕子的歸來都是成雙的;而背離鄉井的旅人,除了他們的行李以外,往往還還,終是非常孤零。  小港里,榕蔭深處,那家姓金的,住著一個老婆子云姑和她的媳婦。她的兒子是個遠道的旅人,已經許久沒有消息了。年月不歇地奔流,使云姑和她媳婦的身心滿了煩悶,苦惱,好象溪邊的巖石,一方面被這時間的水沖刷了她們外表的光輝,一方面又從上流帶了許多垢穢來停滯在她們身邊。這兩位憂郁的女人,為她們的男子不曉得費了許多無用的希望和探求。  這村,人煙不甚稠密,生活也很相同,所以測驗命運的瞎先生很不輕易來到。老婆子一聽見“報君知”的聲音,沒一次不趕快出來候著,要問行人的氣運。她心里的想念比媳婦還切。這緣故,除非自己說出來,外人是難以知道的。每次來,都是這位瞎先生;每回的卦,都是平安、吉利。所短的只是時運來到。  那天,瞎先生又敲著他的報君知來了。老婆子早在門前等候。瞎先生是慣在這家測算的,一到,便問:“云姑,今天還問行人么?”  “他一天不回來,終是要煩你的。不過我很思疑你的占法有點不靈驗。這么些年,你總是說我們能夠會面,可是現在連書信的影兒也沒有了。你最好就是把小鉦給了我,去干別的營生罷。你這不靈驗的先生!”  瞎先生陪笑說:“哈哈,云姑又和我鬧玩笑了。你兒子的時運就是這樣,——好的要等著;壞的……”  “壞的怎樣?”  “壞的立刻驗。你的卦既是好的,就得等著。縱然把我的小鉦摔破了也不能教他的好運早進一步的。我告訴你,若要相見,倒用不著什么時運,只要你肯去找他就可以,你不是去過好幾次了么。”  “若去找他,自然能夠相見,何用你說?啐!”  “因為你心急,所以我又提醒你,我想你還是走一趟好。今天你也不要我算了。你到那里,若見不著他,回來再把我的小鉦取去也不遲。那時我也要承認我的占法不靈,不配干這營生了。”  瞎先生這一番話雖然帶著搭赸的意味,可把云姑遠行尋子的念頭提醒了。她說:“好罷,過一兩個月再沒有消息,我一定要去走一遭。你且候著,若再找不著他,提防我摔碎你的小鉦。”  瞎先生連聲說:“不至于,不至于。”扶起他的竹杖,順著池邊走。報君知的聲音漸漸地響到榕蔭不到的地方。  一個月,一個月,又很快地過去了。云姑見他老沒消息,徑同著媳婦從鄉間來。路上的風波,不用說,是受夠了。老婆子從前是來過三兩次的,所以很明白往兒子家里要望那方前進。前度曾來的門墻依然映入云姑的瞳子。她覺得今番的顏色比前輝煌得多。眼中的瞳子好象對她說:“你看兒子發財了!”  她早就疑心兒子發了財,不顧母親,一觸這鮮艷的光景,就帶著呵責對媳婦說:“你每用話替他粉飾,現在可給你親眼看見了。”她見大門虛掩,順手推開,也不打聽,就望里邁步。  媳婦說:“這怕是別人的住家,娘敢是走錯了。”  她索性拉著媳婦的手,回答說:“哪會走錯?我是來過好幾次的。”媳婦才不做聲,隨著她走進去。  嫣媚的花草各立定在門內的小園,向著這兩個村婆裝腔、作勢。路邊兩行千心妓女從大門達到堂前,翦得齊齊地。媳婦從不曾見過這生命的扶檻,一面走著,一面用手在上頭捋來捋去。云姑說:“小奴才,很會享福呀!怎么從前一片瓦礫場,今兒能長出這般爛漫的花草?你看這奴才又為他自己化了多少錢。他總不想他娘的田產,都是為他念書用完的。念了十幾二十年書,還不會剩錢;剛會剩錢,又想自己花了。哼!”  說話間,已到了堂前。正中那幅擬南田的花卉仍然掛在壁上。媳婦認得那是家里帶來的,越發安心坐定。云姑只管望里面探望,望來望去,總不見兒子的影兒。她急得嚷道:“誰在里頭?我來了大半天,怎么沒有半個人影兒出來接應?”這聲浪擁出一個小廝來。  “你們要找誰?”  老婦人很氣地說:“我要找誰!難道我來了,你還裝做不認識么?快請你主人出來。”  小廝看見老婆子生氣,很不好惹,遂恭恭敬敬地說:“老太太敢是大人的親眷?”  “什么大人?在他娘面前也要排這樣的臭架。”這小廝很詫異,因為他主人的母親就住在樓上,哪里又來了這位母親。他說:“老太太莫不是我家蕭大人的……”  “什么蕭大人?我兒子是金大人。”  “也許是老太太走錯門了。我家主人并不姓金。”  她和小廝一句來,一句去,說的怎么是,怎么不是——鬧了一陣還分辨不清。鬧得里面又跑出一個人來。這個人卻認得她,一見便說:“老太太好呀!”她見是兒子成仁的廚子,就對他說:“老宋你還在這里。你聽那可惡的小廝硬說他家主人不姓金,難道我的兒子改了姓不成?”  廚子說:“老太太哪里知道?少爺自去年年頭就不在這里住了。這里的東西都是他賣給人的。我也許久不吃他的飯了。現在這家是姓蕭的。”  成仁在這里原有一條謀生的道路,不提防年來光景變遷,弄得他朝暖不保夕寒,有時兩三天才見得一點炊煙從屋角冒上來。這樣生活既然活不下去,又不好坦白地告訴家人。他只得把房子交回東主,一切家私能變賣的也都變賣了。云姑當時聽見廚子所說,便問他現在的住址。廚子說:“一年多沒見金少爺了,我實在不知道他現在在哪里。我記得他對我說過要到別的地方去。”  廚子送了她們二人出來,還給她們指點道途。走不遠,她們也就沒有主意了。媳婦含淚低聲地自問:“我們現在要往哪里去?”但神經過敏的老婆子以為媳婦奚落她,便使氣說:“往去處去!”媳婦不敢再做聲,只默默地扶著她走。  這兩個村婆從這條街走到那條街,親人既找不著,道途又不熟悉,各人提著一個小包袱,在街上只是來往地踱。老人家走到極疲乏的時候,才對媳婦說道:“我們先找一家客店住下罷。可是……店在哪里,我也不熟悉。”  “那怎么辦呢?”  她們倆站在街心商量,可巧一輛摩托車從前面慢慢地駛來。因著警號的聲音,使她們靠里走,且注意那坐在車上的人物。云姑不看則已,一看便呆了大半天。媳婦也是如此,可惜那車不等她們嚷出來,已直駛過去了。  “方才在車上的,豈不是你的丈夫成仁?怎么你這樣呆頭呆腦,也不會叫他的車停一會?”  “呀,我實在看呆了!……但我怎好意思在街上隨便叫人?”  “哼!你不叫,看你今晚上往哪里住去。”  自從那摩托車過去以后,她們心里各自懷著一個意思。做母親的想她的兒子在此地享福,不顧她,教人瞞著她說他窮。做媳婦的以為丈夫是另娶城市的美婦人,不要她那樣的村婆了,所以她暗地也埋怨自己的命運。  前后無盡的道路,真不是容人想念或埋怨的地方呀。她們倆,無論如何,總得找個住宿的所在;眼看太陽快要平西,若還猶豫,便要露宿了。在她們心緒紊亂中,一個巡捕弄著手里的大黑棍子,撮起嘴唇,優悠地吹著些很鄙俗的歌調走過來。他看見這兩個婦人,形跡異常,就向前盤問。巡捕知道她們是要找客店的旅人,就遙指著遠處一所棧房說:“那間就是客店。”她們也不能再走,只得聽人指點。  她們以為大城里的道路也和村莊一樣簡單,人人每天都是走著一樣的路程。所以第二天早晨,老婆子顧不得梳洗,便跑到昨天她們與摩托車相遇的街上。她又不大認得道,好容易才給她找著了。站了大半天,雖有許多摩托車從她面前經過,然而她心意中的兒子老不在各輛車上坐著。她站了一會,再等一會,巡捕當然又要上來盤問。她指手畫腳,盡力形容,大半天巡捕還不明白她說的是什么意思。巡捕只好教她走;勸她不要在人馬擾攘的街心站著。她沉吟了半晌。才一步一步地踱回店里。  媳婦挨在門框旁邊也盼望許久了。她熱望著婆婆給她好消息來,故也不歇地望著街心。從早晨到晌午,總沒離開大門,等她看見云姑還是獨自回來,她的雙眼早就嵌上一層玻璃罩子。這樣的失望并不希奇,我們在每日生活中有時也是如此。  云姑進門,坐下,喘了幾分鐘,也不說話,只是搖頭。許久才說:“無論如何,我總得把他找著。可恨的是人一發達就把家忘了,我非得把他找來清算不可。”媳婦雖是傷心,還得掙扎著安慰別人。她說:“我們至終要找著他。但每日在街上候著,也不是個辦法,不如雇人到處打聽去更妥當。”婆婆動怒了,說:“你有錢,你雇人打聽去。”靜了一會,婆婆又說:“反正那條路我是認得的,明天我還得到那里候著。前天我們是黃昏時節遇著他的,若是晚半天去,就能遇得著。”媳婦說:“不如我去。我健壯一點,可以多站一會。”婆婆搖頭回答:“不成,不成。這里人心極壞,年輕的婦女少出去一些為是。”媳婦很失望,低聲自說:“那天呵責我不攔車叫人,現在又不許人去。”云姑翻起臉來說:“又和你娘拌嘴了。這是什么時候?”媳婦不敢再做聲了。  當下她們說了些找尋的方法。但云姑是非常固執的,她非得自己每天站在路旁等候不可。  老婦人天天在路邊候著,總不見從前那輛摩托車經過。倏忽的光陰已過了一個月有余,看來在店里住著是支持不住了。她想先回到村里,往后再作計較。媳婦又不大愿意快走,爭奈婆婆的性子,做什么事都如箭在弦上,發出的多,挽回的少;她的話雖在喉頭,也得從容地再吞下去。  她們下船了。舷邊一間小艙就是她們的住處。船開不久,浪花已順著風勢頻頻地打擊圓窗。船身又來回簸蕩,把她們都蕩暈了。第二晚,在眠夢中,忽然“花拉”一聲,船面隨著起一陣恐怖的呼號。媳婦忙掙扎起來,開門一看,已見客人擁擠著,竄來竄去,好象老鼠入了吊籠一樣。媳婦忙退回艙里,搖醒婆婆說:“阿娘,快出去罷!”老婆子忙爬起來,緊拉著媳婦望外就跑。但船上的人你擠我,我擠你;船板又濕又滑;惡風怒濤又不稍減;所以搭客因摔倒而滾入海的很多。她們二人出來時,也摔了一交;婆婆一撒手,媳婦不曉得又被人擠到什么地方去了。云姑被一個青年人扶起來,就緊揪住一條桅索,再也不敢動一動。她在那里只高聲呼喚媳婦,但在那時,不要說千呼萬喚,就是雷音獅吼也不中用。  天明了,可幸船還沒沉,只擱在一塊大礁石上,后半截完全泡在水里。在船上一部分人因為慌張擁擠的緣故,反比船身沉沒得快。云姑走來走去,怎也找不著她媳婦。其實夜間不曉得丟了多少人,正不止她媳婦一個。她哭得死去活來,也沒人來勸慰。那時節誰也有悲傷,哀哭并非希奇難遇的事。  船擱在礁石上好幾天,風浪也漸漸平復了。船上死剩的人都引領盼顧,希望有船只經過,好救度他們。希望有時也可以實現的,看天涯一縷黑煙越來越近,云姑也忘了她的悲哀,隨著眾人吶喊起來。  云姑隨眾人上了那只船以后,她又想念起媳婦來了。無知的人在平安時的回憶總是這樣。她知道這船是向著來處走,并不是往去處去的,于是她的心緒更亂。前幾天因為到無可奈何的時候才離開那城,現在又要折回去,她一想起來,更不能制止淚珠的亂墜。  現在船中只有她是悲哀的。客人中,很有幾個走來安慰她,其中一位朱老先生更是殷勤。他問了云姑一席話,很憐憫她,教她上岸后就在自己家里歇息,慢慢地尋找她的兒子。  慈善事業只合淡泊的老人家來辦的,年少的人辦這事,多是為自己的愉快,或是為人間的名譽恭敬。朱老先生很誠懇地帶著老婆子回到家中,見了妻子,把情由說了一番。妻子也很仁惠,忙給她安排屋子,凡生活上一切的供養都為她預備了。  朱老先生用盡方法替她找兒子,總是沒有消息。云姑覺得住在別人家里有點不好意思。但現在她又回去不成了。一個老婦人,怎樣營獨立的生活!從前還有一個媳婦將養她,現在媳婦也沒有了。晚景朦朧,的確可怕、可傷。她青年時又很要強、很獨斷,不肯依賴人,可是現在老了。兩位老主人也樂得她住在家里,故多用方法使她不想。  人生總有多少難言之隱,而老年的人更甚。她雖不慣居住城市,而心常在城市。她想到城市來見見她兒子的面是她生活中最要緊的事體。這緣故,不說她媳婦不知道,連她兒子也不知道。她隱秘這事,似乎比什么事都嚴密。流離的人既不能滿足外面的生活,而內心的隱情又時時如毒蛇圍繞著她。老人的心還和青年人一樣,不是離死境不遠的。她被思維的毒蛇咬傷了。  朱老先生對于道旁人都是一樣愛惜,自然給她張羅醫藥,但世間還沒有藥能夠醫治想病。他沒有法子,只求云姑把心事說出,或者能得一點醫治的把握。女人有話總不輕易說出來的。她知道說出來未必有益,至終不肯吐露絲毫。  一天,一天,很容易過,急他人之急的朱老先生也急得一天厲害過一天。還是朱老太太聰明,把老先生提醒了說:“你不是說她從滄海來的呢?四妹夫也是滄海姓金的,也許他們是同族,怎不向他打聽一下?”  老先生說:“據你四妹夫說滄海全村都是姓金的,而且出門的很多,未必他們就是近親;若是遠族,那又有什么用處?我也曾問過她認識思敬不認識,她說村里并沒有這個人。思敬在此地四十多年,總沒回去過;在理,他也未必認識她。”  老太太說:“女人要記男子的名字是很難的。在村里叫的都是什么‘牛哥’、‘豬郎’,一出來,把名字改了,叫人怎能認得?女人的名字在男子心中總好記一點,若是滄海不大,四妹夫不能不認識她。看她現在也六十多歲了;在四妹夫來時,她至少也在二十五六歲左右。你說是不是?不如你試到他那里打聽一下。”  他們商量妥當,要到思敬那里去打聽這老婦人的來歷。思敬與朱老先生雖是連襟,卻很少往來。因為朱老太太的四妹很早死,只留下一個兒子礪生。親戚家中既沒有女人,除年節的遺贈以外,是不常往來的。思敬的心情很坦蕩,有時也詼諧,自妻死后,便將事業交給那年輕的兒子,自己在市外蓋了一所別莊,名做滄海小浪仙館,在那里已經住過十四五年了。白手起家的人,象他這樣知足,會享清福的很少。  小浪仙館是藏在萬竹參差里。一灣流水圍繞林外,儼然是個小洲,需過小橋方能達到館里。朱老先生順著小橋過去。小林中養著三四只鹿,看見人在道上走,都搶著跑來。深秋的昆蟲,在竹林里也不少,所以這小浪仙館都滿了蟲聲、鹿跡。朱老先生不常來,一見這所好園林,就和拜見了主人一樣。在那里盤桓了多時。  思敬的別莊并非金碧輝煌的高樓大廈,只是幾間覆茅的小屋。屋里也沒有什么希世的珍寶,只是幾架破書,幾卷殘畫。老先生進來時,精神怡悅的思敬已笑著出來迎接。  “襟兄少會呀!你在城市總不輕易到來,今日是什么興頭使你老人家光臨?”  朱老先生說:“自然,‘沒事就不登三寶殿’,我來特要向你打聽一件事。但是你在這里很久沒回去,不一定就能知道。”  思敬問:“是我家鄉的事么?”  “是,我總沒告訴你我這夏天從香港回來,我們的船在水程。上救濟了幾十個人。”  “我已知道了,因為礪生告訴我。我還教他到府上請安去。”  老先生詫異說:“但是礪生不曾到我那里。”  “他一向就沒去請安么?這孩子越學越不懂事了!”  “不,他是很忙的,不要怪他。我要給你說一件事:我在船上帶了一個老婆子。……”  詼諧的思敬狂笑,攔著說:“想不到你老人家的心總不會老!”  老先生也笑了說:“你還沒聽我說完哪。這老婆子已六十多歲了,她是為找兒子來的。不幸找不著,帶著媳婦要回去。風浪把船打破,連她的媳婦也打丟了。我見她很零丁,就帶她回家里暫住。她自己說是從滄海來的。這幾個月中,我們夫婦為她很擔心,想她自己一個人再去又沒依靠的人;在這里,又找不著兒子,自己也急出病來了。問她的家世,她總說得含含糊糊,所以特地來請教。”  “我又不是滄海的鄉正,不一定就能認識她。但六十左右的人,多少我還認識幾個。她叫什么名字?”  “她叫做云姑。”  思敬注意起來了。他問:“是嫁給日騰的云姑么?我認得一位日騰嫂小名叫云姑,但她不致有個兒子到這里來,使我不知道。”  “她一向就沒說起她是日騰嫂,但她兒子名叫成仁,是她親自對我說的。”  “是呀,日騰嫂的兒子叫阿仁是不錯的。這,我得去見見她才能知道。”  這回思敬倒比朱老先生忙起來了。談不到十分鐘,他便催著老先生一同進城去。  一到門,朱老先生對他說:“你且在書房候著,待我先進去告訴她。”他跑進去,老太太正陪著云姑在床沿坐著。老先生對她說:“你的妹夫來了。這是很湊巧的,他說認識她。”他又向云姑說:“你說不認得思敬,思敬倒認得你呢。他已經來了,待一回,就要進來看你。”  老婆子始終還是說不認識思敬。等他進來,問她:“你可是日騰嫂?”她才驚訝起來。怔怔地望著這位灰白眉發的老人。半晌才問:“你是不是日輝叔?”  “可不是!”老人家的白眉望上動了幾下。  云姑的精神這回好象比沒病時還健壯。她坐起來,兩只眼睛凝望著老人,搖搖頭嘆說:“呀,老了!”  思敬笑說:“老么?我還想活三十年哪。沒想到此生還能在這里見你!”  云姑的老淚流下來,說:“誰想得到?你出門后總沒有信。若是我知道你在這里,仁兒就不致于丟了。”  朱老先生夫婦們眼對眼在那里猜啞謎,正不曉得他們是怎么一回事。思敬坐下,對他們說:“想你們二位要很詫異我們的事。我們都是親戚,年紀都不小了,少年時事,說說也無妨。云姑是我一生最喜歡、最敬重的。她的丈夫是我同族的哥哥,可是她比我少五歲。她嫁后不過一年,就守了寡——守著一個遺腹子。我于她未嫁時就認得她的,我們常在一處。自她嫁后,我也常到她家里。”  “我們住的地方只隔一條小巷,我出入總要由她門口經過。自她寡后,心性變得很浮躁,喜怒又無常,我就不常去了。”  “世間湊巧的事很多!阿仁長了五六歲,偏是很象我。”  朱老先生截住說:“那么,她說在此地見過成仁,在摩托車上的定是礪生了。”  “你見過礪生么?礪生不認識你,見著也未必理會。”他向著云姑說了這話,又轉過來對著老先生,“我且說村里的人很沒知識,又很愛說人閑話;我又是弱房的孤兒,族中人總想找機會來欺負我。因為阿仁,幾個壞子弟常來勒索我,一不依,就要我見官去,說我‘盜嫂’,破寡婦的貞節。我為兩方的安全,帶了些少金錢,就跑到這里來。其實我并不是個商人,趕巧又能在這里成家立業。但我終不敢回去,恐怕人家又來欺負我。”  “好了,你既然來到,也可以不用回去。我先給你預備住處,再想法子找成仁。”  思敬并不多談什么話,只讓云姑歇下,同著朱老先生出外廳去了。  當下思敬要把云姑接到別莊里,朱老先生因為他們是同族的嫂叔,當然不敢強留。云姑雖很喜歡,可躺病在床,一時不能移動,只得暫時留在朱家。  在床上的老病人,忽然給她見著少年時所戀、心中常想而不能說的愛人,已是無上的藥餌足能治好她。此刻她的眉也不縐了。旁邊人總不知她心里有多少愉快,只能從她面部的變動測驗一點。  她躺著翻開她心史最有趣的一頁。  記得她丈夫死時,她不過是二十歲,雖有了孩子,也是難以守得住,何況她心里又另有所戀。日日和所戀的人相見,實在教她忍不得去過那孤寡的生活。  鄰村的天后宮,每年都要演酬神戲。村人借著這機會可以消消閑,所以一演劇時,全村和附近的男女都來聚在臺下,從日中看到第二天早晨。那夜的戲目是《殺子報》,支姑也在臺下坐著看。不到夜半半,她已看不入眼,至終給心中的煩悶催她回去。  回到家里,小嬰兒還是靜靜地睡著;屋里很熱,她就依習慣端一張小凳子到偏門外去乘涼。這時巷中一個人也沒有。近處只有印在小池中的月影伴著她。遠地的鑼鼓聲、人聲,又時時送來攪擾她的心懷。她在那里,對著小池暗哭。  巷口,腳步的回聲令她轉過頭來視望。一個人吸著旱煙筒從那邊走來。她認得是日輝,心里頓然安慰。日輝那時是個斯文的學生,所住的是在村尾,這巷是他往來必經之路。他走近前,看見云姑獨自一人在那里,從月下映出她雙頰上幾行淚光。寡婦的哭本來就很難勸。他把旱煙吸得嗅嗅有聲,站住說:“還不睡去,又傷心什么?”  她也不回答,一手就把日輝的手揸住。沒經驗的日輝這時手忙腳亂,不曉得要怎樣才好。許久,他才說:“你把我揸住,就能使你不哭么?”  “今晚上,我可不讓你回去了。”  日輝心里非常害怕,血脈動得比常時快,煙筒也揸得不牢,落在地上。他很鄭重地對云姑說:“諒是今晚上的戲使你苦惱起來。我不是不依你,不過這村里只有我一個是‘讀書人’,若有三分不是,人家總要加上七分譴謫。你我的名分已是被定到這步田地,族人對你又懷著很大的希望,我心里即如火焚燒著,也不能用你這點清涼水來解救。你知道若是有父母替我做主,你早是我的人,我們就不用各受各的苦了。不用心急,我總得想方法安慰你。我不是怕破壞你的貞節,也不怕人家罵我亂倫,因為我仍從少時就在一處長大的,我們的心腸比那些還要緊。我怕的是你那兒子還小,若是什么風波,豈不白害了他?不如再等幾年,我有多少長進的時候,再……”  屋里的小孩子醒了,云姑不得不松了手,跑進去招呼他。日輝乘隙走了。婦人出來,看不見日輝,正在悵望,忽然有人攔腰抱住她。她一看,卻是本村的壞子弟臭狗。  “臭狗,為什么把人抱住?”  “你們的話,我都聽見了。你已經留了他,何妨再留我?”  婦人急起來,要嚷。臭狗說:“你一嚷,我就去把日輝揪來對質,一同上祠堂去;又告訴稟保,不保他赴府考,叫他秀才也做不成。”他嘴里說,一只手在女人頭面身上自由摩挲,好象乩在沙盤上亂動一般。  婦人嚷不得,只能用最后的手段,用極甜軟的話向著他:“你要,總得人家愿意;人家若不愿意,就許你抱到明天,那有什么用處?你放我下來,等我進去把孩子挪過一邊……”  性急的臭狗還不等她說完,就把她放下來。一副諂媚如小鬼的臉向著婦人說:“這回可愿意了。”婦人送他一次媚視,轉身把門急掩起來。臭狗見她要逃脫,趕緊插一只腳進門限里。這偏門是獨扇的,婦人手快,已把他的腳夾住,又用全身的力量頂著。外頭,臭狗求饒的聲,叫不絕口。  “臭狗,臭狗,誰是你占便宜的,臭蛤蟆。臭蛤蟆要吃肉也得想想自己沒翅膀!何況你這臭狗,還要跟著鳳凰飛,有本領,你就進來罷。不要臉!你這臭鬼,真臭得比死狗還臭。”  外頭直告饒,里邊直詈罵,直堵。婦人力盡的時候才把他放了。那夜的好教訓是她應受的。此后她總不敢于夜中在門外乘涼了。臭狗吃不著“天鵝”,只是要找機會復仇。  過幾年,成仁已四五歲了。他長得實在象日輝,村中多事的人——無疑臭狗也在內——硬說他的來歷不明。日輝本是很顧體面的,他禁不起千口同聲硬把事情擱在他身,使他清白的名字被涂得漆黑。  那晚上,雷雨交集。婦人怕雷,早把窗門關得很嚴,同那孩子伏在床上。子刻已過,當巷的小方窗忽然霍霍地響。婦人害怕不敢問。后來外頭叫了一聲“騰嫂”,她認得這又斯文又驚惶的聲音,才把窗門開了。  “原來是你呀!我以為是誰。且等一會,我把燈點好,給你開門。”  “不,夜深了,我不進去。你也不要點燈了,我就站在這里給你說幾句話罷。我明天一早就要走了。”這時電光一閃,婦人看見日輝臉上、身上滿都濕了。她還沒工夫辨別那是雨、是淚,日輝又接著往下說:“因為你,我不能再在這村里住,反正我的前程是無望的了。”  婦人默默地望著他,他從袖里掏出一卷地契出來,由小窗送進去。說:“嫂子,這是我現在所能給你的。我將契寫成賣給成仁的字樣,也給縣里的房吏說好了。你可以收下,將來給成仁做書金。”  他將契交給婦人,便要把手縮回。婦人不顧接契,忙把他的手揸住。契落在地上,婦人好象不理會,雙手捧著日輝的手往復地摩挲,也不言語。  “你忘了我站在深夜的雨中么?該放我回去啦,待一回有人來,又不好了。”  婦人仍是不放,停了許久,才說:“方才我想問你什么來,可又忘了。……不錯,你還沒告訴我你要到哪里去咧。”  “我實在不能告訴你,因為我要先到廈門去打聽一下再定規。我從前想去的是長崎,或是上海,現在我又想向南洋去,所以去處還沒一定。”  婦人很傷悲地說:“我現在把你的手一撒,就象把風箏的線放了一般,不知此后要到什么地方找你去。”  她把手撒了,男子仍是呆呆地站著。他又象要說話的樣子,婦人也默默地望著。雨水欺負著外頭的行人;閃電專要嚇里頭的寡婦,可是他們都不介意。在黑暗里,婦人只聽得一聲:“成仁大了,務必叫他到書房去。好好地栽培他,將來給你請封誥。”  他沒容婦人回答什么,擔著破傘走了。  這一別四十多年,一點音信也沒有。女人的心現在如失寶重還,什么音信、消息、兒子、媳婦,都不能動她的心了。她的愉快足能使她不病。  思敬于云姑能起床時,就為她預備車輛,接她到別莊去。在那蟲聲高低,鹿跡零亂的竹林里,這對老人起首過他們曾希望過的生活。云姑呵責思敬說他總沒音信,思敬說:“我并非不愿,給你知道我離鄉后的光景,不過那時,縱然給你知道了,也未必是你我兩人的利益。我想你有成仁,別后已是閑話滿嘴了;若是我回去,料想你必不輕易放我再出來。那時,若要進前,便是吃官司;要退后,那就不可設想了。”  “自娶妻后,就把你忘了。我并不是真忘了你,為常記念你只能增我的憂悶,不如權當你不在了。又因我已娶妻。所以越不敢回去見你。”  說話時,遙見他兒子礪生的摩托車停在林外。他說:“你從前遇見的‘成仁’來了。”  礪生進來,思敬命他叫云姑為母親。又對云姑說:“他不象你的成仁么?”  “是呀,象得很!怪不得我看錯了。不過細看起來,成仁比他老得多。”  “那是自然的,成仁長他(www.lz13.cn)十歲有余咧。他現在不過三十四歲。”  現在一提起成仁,她的心又不安了。她兩只眼睛望空不歇地轉。思敬勸說,“反正我的兒子就是你的。成仁終歸是要找著的,這事交給礪生辦去,我們且寬懷過我們的老日子罷。”  和他們同在的朱老先生聽了這話,在一邊狂笑,說:“‘想不到你老人家的心還不會老!’現在是誰老了!”  思敬也笑說,“我還是小叔呀。小叔和寡嫂同過日子也是應該的。難道還送她到老人院去不成?”  三個老人在那里賣老,礪生不好意思,借故說要給他們辦筵席,乘著車進城去了。  壁上自鳴鐘叮當響了幾下,云姑象感得是滄海瞎先生敲著報君知來告訴她說:“現在你可什么都找著了!這行人卦得賞雙倍,我的小鉦還可以保全哪。”  那晚上的筵席,當然不是平常的筵席。 許地山作品_許地山散文集 許地山:《落花生》 許地山:先農壇分頁: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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